Alies
當他有了孩子,他總喜歡講愛麗絲的故事給孩子聽。
孩子曾經在放學後回來同他抱怨,為何他講的愛麗絲與老師講的愛麗絲的情節不一樣,他的回答是:親愛的,故事總有很多版本,我講給你聽的只是其中之一,而那是我最喜歡的。
『那是在一個被藍墨水渲染成深淺不一的天幕下,地是綿延不絕的短草皮地,風在曠野上歡快地翻滾,而愛麗絲在曠野中央的一棵大樹下看書。』
孩子問,愛麗絲看的是什麼書?
嗯……我想是相簿吧,因為愛麗絲的家人很早就過世囉。但是家人們留下很多很多的照片,愛麗絲將它們全收在相簿裡,這麼漂亮的天氣裡,愛麗絲想必也想讓她的家人們一同享受。
『愛麗絲享受著寧靜,樹也享受著愛麗絲帶來的溫暖,張狂的風也在樹的搖曳暗示下以不打擾到愛麗絲翻閱書頁的微風,替愛麗絲吹走熱氣。
忽然,愛麗絲面前蹦出了一隻兔子,樹不知那隻兔子從何而來,風也沒看清楚兔子如何出現,只是當它們發現時,愛麗絲已經闔上書,往那隻兔子走去。』
聽著孩子抱怨為何每個愛麗絲總喜歡兔子,他忍不住笑,摸摸孩子的頭,說或許其他故事裡的愛麗絲喜歡兔子呀,但是這裡的愛麗絲並不是這樣的。
『那隻兔子像愛麗絲曾喝過的東方茶,毛皮是比草地更加碧翠的綠,讓愛麗絲不會錯認成一團雜草。然而當愛麗絲才正要接近那隻綠色的兔子,兔子卻一溜煙地跳走。
愛麗絲跟一步,兔子就跳兩步,愛麗絲往前走兩步,兔子便蹦了四步,無論愛麗絲怎麼走都拉不近與兔子的距離。』
孩子咕噥著怎麼不用網子撈呢,這樣就不必跑啦。他搖了搖身下的搖椅,說,因為兔子太漂亮囉愛麗絲捨不得傷害牠。
『最後愛麗絲跑了起來,兔子卻跳進了一個樹洞,愛麗絲有點猶豫,她的書還在樹下,該跳嗎、還是該回去拿她的書呢?
就在猶豫的時候,愛麗絲不小心踩到樹根,整個人掉進樹洞。
愛麗絲當然很痛啊,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但是勇敢的愛麗絲沒有哭,扶著旁牆壁站起來,好像看見兔子推開一扇門離開,於是愛麗絲也急急忙忙跟上。
推開門的愛麗絲呆住了,因為門後的世界是愛麗絲不曾看過的風景。天空是深沉的嘿,地上則是漫無止境的紅花,而碧綠色的兔子則在不遠處。
愛麗絲有點害怕,但那一瞬間兔子卻對愛麗絲眨眨眼,似乎在告訴愛麗絲不要怕、快跟上牠。
愛麗絲、愛麗絲、愛麗絲--
愛麗絲沿著兔子走過的路,從滿地紅花走進一座迷宮花園,門口有一朵很大朵還會說話的人面花,它說愛麗絲你來了,愛麗絲怯怯地點頭,良好的家教讓她即使害怕人面花也要有禮應對。人面花說快走吧,___等你很久囉。
愛麗絲沒有聽清楚人面花到底是誰在等自己,只是抬頭卻看見兔子似乎要消失在轉角,又急急忙忙跟上。
這次遇見的是躺在大南瓜上的黑白條紋貓,條紋貓看見愛麗絲便笑著說,傻孩子上次不是讓你走了嗎,怎麼還是又回來了?
愛麗絲更加迷惑了,自己以前曾來過這裡嗎?條紋貓向愛麗絲露出咧到耳朵的笑容,嘛、算了,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走啦。
愛麗絲又向條紋貓行了禮,抬頭卻看不見兔子,條紋貓好心地為牠指了個方向。帽客的地盤在那裡,你去找帽客就對了。
帽客?
快去吧傻孩子,___不曉得看見你要有多開心。』
愛麗絲……睡著了啊。他脫下自己披著的毯子,輕輕蓋在孩子身上。
低沉溫柔的嗓音就像唱著安眠曲那樣,繼續從他嘴裡流出。
『愛麗絲不知道沿著那條路走了多久,就在轉過第一個轉角時,眼前卻忽然為之一亮--透明的小溫室裡有一抹小小的碧綠色的影子。
愛麗絲推開那扇玻璃門,迎來的是一陣驚呼「啊、是新客人嗎」、「哦呀哦呀我們有新客人啦?」
「回來了呢」、「原來是你啊」頭上有對兔耳朵的少女對愛麗絲露出靦腆微笑,高禮帽先生拿下他的帽子對愛麗絲行禮。
兔耳少女與高禮帽先生隔著一張擺滿各式下午茶點心的桌子,與愛麗絲對望。而愛麗絲一直追逐的兔子正站在那張桌子的正中央。
兔子在那裡!愛麗絲忍不住走近要伸手捉牠,卻被高禮帽先生握住手,「親愛的,你想要做什麼?」
「那隻兔子啊先生,我就是被那隻兔子給帶來的。」愛麗絲這麼說。
「哦?你這麼確定牠是兔子嗎?你這麼確定是牠帶你來的嗎?你這麼確定你認定的一切即如同你所想的那樣嗎?」高禮帽先生單手翻了他的帽子幾圈,又妥妥戴回頭上。沒抓住愛麗絲的手在空中像孩子胡亂指揮那樣揮了幾下,而後兔耳朵少女捧起她面前的白瓷茶杯。
碧綠色的小兔子像聽見吹笛人的笛聲,毫不遲疑地跳入少女手中的杯子。
「啊!」愛麗絲發出驚呼。兔子竟活生生融化在那杯子裡,成了杯碧色的茶湯。少女將那杯茶遞給高禮帽先生,後者向愛麗絲舉起那只茶杯,「牠只是我們的下午茶唷,是慶祝用的下午茶唷。」
「慶祝?請問是要慶祝什麼呢?」
高禮帽先生向愛麗絲緩緩露出更深更深的微笑。
「慶祝我們的睡鼠終於知道他不適合那個不適合他的名字而自己回來了……」高禮帽先生終於放開愛麗絲的手,「你覺得我說的還對嗎,我親愛的、睡鼠?」
愛麗絲看著高禮帽先生喝下他的兔子,無法置信的他開始後退,卻不小心跌入突然出現的地洞裡。叫聲在洞裡迴響,超乎愛麗絲能接受的巨大恐懼讓他只能緊緊閉上眼。
當愛麗絲再睜開眼,他卻又回到了那棵樹下。』
那是綱吉從他的孩子小時候就說到現在的故事,一個關於愛麗絲的故事。只他未曾向任何人提起,那是他曾夢過的一個夢,一個到最後也沒把握好拉住某個人以致讓對方最終仍是與自己錯過的夢。
最後,愛麗絲再也無法回去參加那場永遠不會停止的午茶餐會。
A tissue of l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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