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wish you love.
某一天收到黑子的巧克力,並且以難得在正餐以外發揮的敏銳嗅覺,聞到整個校園裡洋溢濃重到快要膩死人的甜味後,火神皺著眉說日本的情人節還真是可怕啊。
在他身後的黑子從書裡抬起頭,淡淡地說那些可是戀人們與少女們的心意,火神君請不要小看了。
火神打了個冷顫。想到自己一早來學校看到桌上那盒巧克力,沒幾隻小貓的教室裡就黑子離他最近卻甚麼也沒表示,忍不住想這是黑子在暗示著什麼嗎?
當時對甜食並無特別好惡的火神坐定後,並沒有馬上把書包掛在桌邊,而是選擇用身高擋住黑子的視線,默默將巧克力收進書包裡。
期間下課也收到同班女孩們給的巧克力,她們笑著說啊請火神同學不要誤會了、這只是義理巧克力而已,你看黑子同學也有的。一天下來,他們的口袋裡因此都多了好幾份被透明小塑膠袋裝起還用粉紅色緞帶打結的巧克力。女孩子們那時的話讓火神鬆懈下來,以為那盒巧克力也只是義理巧克力的表現。然而黑子像是話中有話又讓他坐立難安起來。
雖然隱忍不說絕非他習慣的姿態,但在黑子沒有明說這是義理巧克力還是另有他意的情況下,火神不免開始考慮起後者的可能性有多高,以及在他做出回應後,他與黑子現在這種相處模式會有什麼樣改變的可能性。
這種焦躁不安的情緒在練習時格外明顯,連伊月都無視於日向要他們認真練習的怒吼,和小金井湊來他身邊問說今天是不是收到了誰的巧克力心神盪漾著才這麼不專心的啊?
火神胡亂抓著球衣擦了把汗,看在籃球架下撿球的黑子,誰也沒注意到黑子回頭時他躲開的視線。
一起回家的路上火神因為巧克力而困擾的時候,黑子比他還沒能耐住令人尷尬的沉默,或者也有可能是因為知道他不知該如何開口所以主動打破僵局。
「火神君在煩惱什麼事嗎?」
火神被黑子突冒出的問話嚇了一跳,停下腳步害黑子撞到他的背,也沒察覺到痛。火神摸摸鼻子,訕訕地說「呃,那個、就是早上的巧克力啊,我……」說著說著又覺得尷尬而閉嘴。
黑子倒是一點也不在意火神的猶豫,「如果不喜歡的話就當作沒這回事,喜歡的話要記得在下個月回禮。」
說話時的態度與表情都很坦然……好像說的不是自己一樣。火神想著想著就越覺得這傢伙未免欲望太過淡薄,除了籃球與書以外好像並沒有可以使他在意的東西了。就連巧克力送出以後也不以為有甚麼好堅持。這想法令火神無端火大起來。
被拍拍肩膀勾勾手指,就又簡單地在一瞬間忘記自己還生氣著這人不要不緊的態度,小狗一樣彎腰低頭問怎麼了。被大拇指按著眉頭時聽見一句,「這種事其實很平常。火神君是比其他人還要耀眼的存在,這不會是你遇到的最後一次。習慣就好了。」
晚上在床裡睜大眼瞪著天花板想了很久,感覺肚子餓有點睏倦但得到結果終於可以安心闔眼的時候,就聽見鬧鐘響起的聲音。
帶著兩個黑眼圈被隊友們笑了一輪,中間休息時間坐在場邊,「火神君。」
火神應聲抬起頭,見有東西往眼睛壓下便反射性閉上眼。溫熱的貼布讓一整天下來沒有得到適當休息的眼睛差點舒服得泌出眼淚來。
「真的有這麼苦惱不知該如何選擇嗎?」
他撕開眼罩,然而黑子已經回到場上。
這天晚上火神不再失眠。
他很早就躺上床,眼皮上蓋著是下午黑子給的那兩片眼罩。效果挺不錯的。隔天他摸著自己睡腫的眼皮心想等等去學校該問黑子在哪買的,以後失眠隔天他都要貼來睡覺。隔天他和黑子仍然是一上課他就趴下來睡覺、由黑子掩護他,在老師來時會用鉛筆戳他背叫醒他;打球時的默契也沒有任何人可比得上;放學一起去書店或是運動用品店,都沒有多過他們在速食店進食消磨的時間,儘管全部的時間都是黑子吸著奶昔面無表情地看他吃相,末了遞上紙巾讓他擦嘴。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
火神很早就起床,估算時間差不多後出門,到教室時還太早沒有幾個人,向來早到的黑子倒是已經在座位上看書,見他走到座位向他說了聲早安,眼睛還是盯著書看沒抬頭瞟他。
火神把書包放在桌子上,從裏頭拿出一盒巧克力,轉身放到黑子桌上,又若無其事地轉回自己座位坐下。
「火神君請問這是要?」附帶大有他再不回頭就不停下的鉛筆戳背攻擊,而且由受力落點看來有越往下斜至腰間的可能。
「你這傢伙!」被戳到有點火大的火神在被戳到腰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回頭怒吼,「不就是你說的收到之後要給的回禮嘛!明知故問什麼的實在很討人厭啊你!」
「這是我的……回禮?」黑子無視火神幾乎跟頭髮一樣怒往上衝的脾氣闔上書。
「我又不吃巧克力,沒事買來浪費錢幹麼。」火神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看著一臉不明所的黑子,突然覺得自己煩惱什麼巧克力啊回禮之類的,昨天還為了找香草口味的白巧克力,跑去甜點店裡忍受女孩子們像看珍奇異獸的目光……一切種種真是錯誤的選擇。
「啊。」黑子恍然大悟,按著桌上的巧克力露出複雜微妙的表情,「原來這就是火神君的回答嗎?我都要忘了呢。」
「你是笨蛋嘛!這種事怎麼能忘啊。」嘴巴上還是氣勢不饒人地罵著,臉上線條卻因為黑子的話而柔軟下來,「總之就是這樣啦。」說完背後傳來其他同學的招呼,火神就又轉回去。
黑子看著火神的背影有些出神,幸好沒人看見。
他該怎麼解釋呢,那盒巧克力只是意外啊,出門的時候母親笑著說情人節快樂就塞了盒巧克力到他手上,明明是不需要這麼做的,到學校以後便擱在火神桌上,讓他以為是哪個女孩子送的義理巧克力好了。沒想到火神居然猜得到是他給的。
想到火神在情人節那天回家時的沉默還有隔天的黑眼圈,煩惱著那些事的火神最後的答案就在他手上了啊。即使知道自己喜歡火神的心情與喜歡隊友們並不一樣,也沒有說出來的打算。得到之後便是失去,與其這樣不如甚麼都別說……但這麼想的他卻得到了火神的答案。
--宛如奇蹟。
黑子其實不愛奇蹟這個詞彙,字面裡透著一意孤行的任性造就他人讚嘆。但這一刻他想自己或許該試著喜歡上奇蹟。
唯有這樣才能夠順理成章地接受,並相信自己就是值得被給予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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