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日
火神一踏入校門口就覺得今天的學校氣氛有些詭異。
可真要他說是哪裡詭異卻一時也說不上來。他只是隱約感覺到打自己身邊經過的女孩子們情緒特別浮躁,個個都像監督回來後就立刻宣佈約了某校強隊做練習對手那樣。
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這絕對是因為想到每次監督興奮後他們總是死得特別快,才不是因為昨天部活結束後正在淋浴卻突然被人拉開簾子突襲吹風受涼的後果。
「火神君如果不特地說出來,其實沒人會曉得昨天我們在淋浴間的事。」
火神被突然出現的黑子嚇到大叫的下一秒換黑子叫出一聲好痛,這個模式老早就從習慣轉成自然常態。不再怒氣沖沖只是露出一副看吧你活該誰叫你要嚇我的火神居高臨下睨著黑子。
「總之今天不是普通的日子,請火神君自己小心一點。」黑子丟下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後逕自走去自己的鞋櫃換鞋。
「……怎麼搞的,感覺怪裡怪氣不知道在鬧什麼性子。」
火神雖然有點納悶,但進了教室後跟黑子打招呼得到跟平常無異的回應便不把早上在校門口的小插曲當作一回事。
火神哪知道自己這一天的慘劇是從第一節下課後才開始。
第一節下課按照往日慣例,火神會直奔福利社以身高優勢與黑子親自傳授的福利社突破技能,從層層人牆裡抱回好幾個份量特大的夾心麵包再回教室慢慢吃;但今天不知怎地,老師才踏出前門火神也覷準時機要從後門衝出去就被一個看起來文弱的女孩子給擋住去路,一向他彎腰鞠躬後說請火神君收下這個就把手上東西往他懷裡塞後轉頭就跑了。
火神莫名奇妙地抱著那盒不過他一個拳頭大、被素雅的包裝紙包起還用緞帶打了一個蝴蝶結的東西,目送女孩消失在走廊上某間教室。過程全被坐在窗邊愛起哄的同學看見,馬上就好事地喊著我們班的火神收到七班女生的巧克力啦!
打從那個女孩子後,他前往福利社的路上突然多出重重阻礙。看在過去被教導要禮讓女孩子的份上,火神不得不在被每個女孩子攔下時,接過對方塞來或等他自己拿起的精美紙盒。等到終於到達福利社前,人潮老早就散了,福利社阿姨正擦著桌檯涼涼地說東西全賣完了明日請早。
火神肚子還餓著回到教室,又受到眾人調侃:跑什麼福利社呢靠他收到的這些巧克力吃也吃飽了等等。他板著一張臉不予理會那些閒話一屁股坐到自己位子上生。他肚子餓就是想吃點鹹的有飽足感的,就算這些小紙盒裡頭裝的真是其他人說的巧克力好了,那也吃不飽啊,甜都甜死了。想到自己是因為這些巧克力被攔下,他就瞪著桌上那些小紙盒逕自生著悶氣。
背後被人用筆戳了幾下,煩躁地轉過頭迎來兩顆貼著海苔片的三角飯糰,火神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火神君不介意的話,這裡有我母親多做的海苔飯糰,要吃嗎?」
「那我就不客氣了!」
看著火神將那些小紙盒一股腦從桌上全掃進抽屜深處,開始啃起飯糰努力咀嚼的樣子,黑子忍不住笑了聲引來火神不明所以的眼神。
「不,沒什麼。請火神君細嚼慢嚥,否則噎到就不好了。」
雖然沒期望火神注意什麼節日喜慶之類的慶祝活動,但看火神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收到女孩子塞給他的東西,甚至連裡頭裝的是巧克力的事都還有點半信半疑就覺得相當有趣。果然是除了籃球跟吃以外就毫無興趣的火神哪,不,吃還得挑對他胃口才行。
黑子哲也信奉要抓住一隻老虎就要先抓緊他的胃,尤其是在老虎餓昏頭的時候即使是兩顆飯糰也足夠默默拉高喜愛值。即使那隻老虎正在傻呼呼的進食完全無感。
接下來的時間裡火神也並不好過。人生至今十幾個年頭裡,他從沒想過除了習俗節日外會讓人如此狂熱於送禮這件事上。但他畢竟是從國外回來的,對男孩子可以不耐煩橫眉豎目甚至揍上去都不是問題,但彎腰伸手的是女孩子他就只好滿心彆扭地收下。
雖然火神平常在班上就是當個苦力人肉梯的份,女同學們對指使他就像監督一樣毫不客氣,沒什麼誠意但至少有心都丟了顆巧克力給他。
還是後頭的黑子貢獻了一個不知打哪來的環保袋,讓他把塞滿抽屜的巧克力全放進去別佔空間。
「……總覺得很可怕啊今天。」
「火神君請別說這種令人嫉妒的話。」黑子埋首在書頁裡頭,頭抬都沒抬起看他一眼,火神也不是很在意,反正這老早就是常態,「不過就是中午去福利社沒有買到午餐而已。」
說到這個火神又忍不住皺起眉毛。如果能夠把收到的巧克力都替換成漢堡的話他或許就沒這麼厭惡今天了。
那些女孩子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阻擋了他邁向早餐的道路就連午餐也不放過,搞得他現在和人換了位子坐在黑子左手邊。雖然不曉得Misdirection在這時候派不派得上用場,有個黑子幫忙擋著外頭走廊投來的視線總是覺得舒服了點。即使黑子根本就無意幫他,好吧,勉強是贊助了早餐兩顆飯糰跟午餐一個便當的份上,黑子還是算有幫他了。
巧克力畢竟是食物,浪費食物的人會遭天譴。懷抱著這個想法即使再不愛吃甜食,火神還是拎著黑子貢獻、如今一天下來被塞得滿滿的環保袋走進更衣室準備換衣服參加部活,卻被眼尖的小金井發現,繞在他身邊說火神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受歡迎啊。
「啊?」火神聽得有點不是滋味,不是針對受歡迎的質疑,而是小金井對著他那堆巧克力小山一臉垂涎羨慕……是他的就是他的,即使他不愛吃那還是他的。想從老虎嘴巴搶食比拔毛還難。
「小金井學長還不出去嗎?監督在發巧克力,伊月學長發完就到你了。」神出鬼沒的黑子臨危受命順利解圍。他們憶起目送臉色發白腳步虛浮儼然風中凌亂的小金井出更衣室。
「監督發什麼巧克力啊?」總覺得不是什麼好消息。火神按住自己跳動不停的眉頭。
「手工巧克力。日向學長說去年他們也收過。」在日向學長倒地還留一絲清明的時候說的。還有快逃,所以他才推小金井出去轉移監督的注意力。
他們推開門縫,就一點點怕再多會被眼尖的監督發現,從角度看去正好縱觀全場。
地上倒一片基本上不稀奇,監督打開裝巧克力的盒子自己狐疑地拿了一顆丟進嘴裡過了五分鐘後屹立不搖……這下稀奇了,難不成監督自己已經練就百毒不侵的體質?
就在他們推開門準備去看看監督情況的時候,砰。監督倒了。
「……現在該怎麼辦?」他們關上門,火神看著黑子,後者沉吟了一會兒才說:「既然部活提早結束,那可以去MJB嗎?」
即使再不滿球場上倒一片人且自己連球都沒摸到,就又半被迫換回制服,但走出校門一路暢行無阻無人阻撓直到坐在MJB椅子上時,火神還以為自己在作夢。做了一個一整天下來飯都沒吃飽只有一堆巧克力擺著好看聞見味道都想吐的惡夢。
說是這麼說但是當端著一盤漢堡山回到座位上,火神還是不得不感嘆今天真是個可怕的日子。
「火神君以前在美國沒遇過女孩子送巧克力嗎?」
「沒有。」斬釘截鐵地咬下一口漢堡,空著的手把漢堡山旁邊那杯飲料推到黑子面前,一邊咀嚼著開口說:「只是這麼多也吃不完啊真是麻煩。」
「那些全是別人的心意,請火神君不要輕慢對待。」
「啊啊煩死了我當然知道啊,不然就不會收了。」
「那麼該怎麼辦呢?那些巧克力。」黑子道謝後將吸管插入杯子裡吸了一口,露出微妙的表情。
「大概會做成巧克力蛋糕或布朗尼之類的……嗯,不過我不太會做甜點,還要去找食譜。對了,那個好喝嗎?」
「老實說有點奇怪。雖然不難喝。」黑子頓了下,「但看在這是火神君心意的份上,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地收下了。」
不過這句話是如何在火神埋頭苦吃的背景音裡被蓋過,還有又是如何被漢堡山遮住紅到快跟髮色一樣的膚色,這都是在情人節裡不可言說的美好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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