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若觀火
真是無可救藥的喜歡著那個人啊。
意識到這一點的黑子並不是在球場上,或者哪個火神出盡鋒頭攫走所有人目光的當下,而是在某個看來毫不起眼的時間點:火神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老眼昏花的歷史老師在講台上戴著厚重眼鏡打著講解名義實則朗讀課文的時候。
還是炎夏,無風,老舊的風扇在頭頂上發出吱嘎吱嘎的噪音。
黑子忍住想摳下鉛筆頂端的橡皮擦丟進火神嘴裡,看能不能讓他嘴巴閉上不要再流口水的衝動。
火神君不停咂巴著嘴,肯定是夢見在吃什麼好料的吧,那有沒有我的一份啊?明明只是猜測而已,下一秒就聽見前頭傳來含糊的夢話說黑子這個給你啊全給我吃完不准留下、那可是我特地幫你留的耶。
幸好老師不僅老花,而且重聽。放眼整班同學也是各做各的:讀其他科目的,拿出掌上型遊戲機在桌面下玩的,或是沒事做就跟火神一樣趴在桌上睡覺的,完全沒人注意到火神喃喃自語的夢話。
可是他聽到了啊。
雖是火神在夢裡說給他聽的,按理說應該只有火神一個人聽見的,但他也聽到了。
那麼愛吃的一個人,胃像個無底洞似的,每次坐在速食店裡一邊吸著自己杯子裏的香草奶昔,一邊看他吃東西都替他覺得胃疼。一開口規勸他,還會被橫眉豎眼地說這些只是剛好墊墊胃而已,然後風吹似的就把桌上小山般的漢堡掃個精光。
連原本放在他面前的那顆被挑出來落單的漢堡,也都在火神不注意的時候放回去,火神也不會去注意到他到底吃了沒有,照單全收地清光桌面所有可見吃食。
但在還沒吃紅了眼,拆開包裝紙準備咬下第一口前,老是會不經意抬眼瞟他一下,然後皺著眉一臉不能認同地以表情譴責他,「黑子,你只喝一杯奶昔不夠吧?」
這個給你。丟著漢堡過來的手好幾次讓黑子想放下奶昔,握住。好幾次想好幾次都沒做成。那樣實在莫名奇妙極了。認為自己還好好待在常識人範疇的黑子第一次把嘴裡的吸管咬爛,摸摸鼻子又去櫃檯討了一根備用。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願意讓出嘴邊的食物,也不介意他什麼話都沒說,就只是坐在他面前吸著奶昔,等他吃完後兩個人走出速食店分道揚鑣。
沒有聲音也無所謂。
但就是知道他在,繼續等著就好。
下課時候,鐘聲很好地解開課堂魔咒,人一哄而散全站起來去到處活動筋骨去了。黑子用鉛筆橡皮擦的那頭戳了戳火神右後腰側,後者像被按下啟動鍵瞬間通電似地從桌上彈了起來。
「你幹嘛啊!」
火神氣急敗壞地轉頭怒吼好鄰居,「火神君,這邊。」黑子指指臉上某個地方,火神狐疑地按著他指示的位置摸摸自己嘴角,露出尷尬表情急忙用手背擦掉睡夢中不小心流的口水。
「今天還去MJB嗎火神君?」因為太了解個性,簡簡單單一句話便轉移火神的注意力,「當然去啊!聽說前兩天推出特大尺寸的新口味,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在拿到籃球以外的時間,也就說到吃的眼睛才會這樣閃閃發亮。黑子覺得有點好笑,臉上端著那副半點風波不驚的樣子點頭。
連他流口水的樣子都喜歡著。
自己真是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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