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人
「這麼老的機型,丟掉它。」
那是還小小小的時候,他的監護人為他做的決定。因為人形機器人推出了新機型Type-Gokudera,只遵守三法則的舊機型Rokudo理應被回收、淘汰。
被指示遵守四法則的新機型大受好評,故而社會對回收使用已久的舊機型怨言不多,雖然仍有少數人會以對舊機型有感情為由拒絕回收,但新機器法則頒佈則使那些人的拒絕成為違法行為,將舊機型交出來或是坐牢,那些人的感情也不得不屈服於所謂的大眾利益。
他抱著他的玩伴兼保母說「我才不要舊機型!我只要Mukuro!」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它拿出紙巾為他擦掉那些難看的分泌物,像個盡責的褓母。
「哭的這麼難看不如不要哭。」嘴邊卻帶著淺淺笑意。
監護人拉了拉帽沿,「Rokudo, 不要以為他修改了你一部份思考迴路,就能這樣對他說話,他是你的主人,記住你該遵守的。」
它抱著懷中的小主人,緩慢的抬起頭轉向門邊:「主人為我取的名字不是Rokudo, 而你也不是我的主人,我無須聽從你的命令。」
小主人還在哭哭啼啼的說我只要Mukuro、Gokudera新機型什麼的才沒稀罕,小主人的機器人與監護人卻靜靜看著彼此。
而後等小主人終於停止哭鬧,對他的監護人可憐兮兮的問:「Reborn, 留著Mukuro吧?你還是一樣把新機型買入,但是Mukuro不要回收行不行?」
那時它不知聽到這句話難受又憤怒的心情便叫做忌妒,它只以為程式有了衝突,不能傷害人類卻又想扭斷懷裡小主人脖子讓它幾乎斷了中樞控制系統。
監護人高深莫測的掃了他們一回,輕笑了聲,「可以。」
待監護人走遠,小主人問它:「Mukuro, 為什麼你不願意加裝第零法則,如果你加裝的話Reborn就不會買新機型了。」
它用臉頰蹭了蹭小主人的頭頂,以與對方的髮一樣柔軟的語氣說:「Tsuna…這才是我原本的樣子,我只為你一個主人。但加裝ZERO以後,我所要關注的將不只你一個,你願意嗎?」
小主人伸長手抱緊它的脖子。「不行,Mukuro是我一個人的!其他人有自己的機器人啊!」
笑聲從加裝在喉嚨中的擴音器裡流瀉而出,「沒錯,所以我是你一個人的,不裝ZERO。」
可是,有一天Mukuro忽然消失了,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那是在Gokudera來到他們家之後不久的事。
身為小主人的他按照自己的意思,為Gokudera取名Hayato,Hayato兼具了保母與玩伴功能。加裝ZERO的新機型似乎對沒加裝ZERO的舊機型有某種程度上的排斥,故兩個機器人在照看小主人的時候時有相反作法與隨之而起的摩擦。
小孩子總有喜新厭舊的心態,雖然在Hayato還沒來之前,口口聲聲說只要Mukuro一個,但又怎麼抵擋得了專門設計有玩伴程式的Hayato。
「看吧,再過不久他醒來第一個叫的人就不是你了。」
無機質的紅藍玻璃面攝像頭反映出高禮貌男人的面貌:「恭喜你目的即將達成。」
然後,屋宅裡叫喚Hayato的次數漸漸蓋過了Mukuro。它想,但它又不想,『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必須服從人類的命令。在不違反前兩項原則下,機器人得以………』
它察覺到背後有生物體接近,但它的小主人還在外頭草原上與Hayato玩傳接球。
不是Tsuna,不是Tsuna。
等到他發現時,身邊的人形機器人只剩下Hayato。
他拼命的哭,連Hayato都哄不住,在二樓書房看書的監護人也因為他的哭聲不得不放下書,下來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你還是送走Mukuro!」拿濃濃哭腔來質問人並無法得到他想要的回答,監護人看著Hayato把他臉擦乾淨後才握住他下巴,冷冷地說:「你知道 Rokudo不見多久了嗎?我告訴你,是一個禮拜,你已經整整一個禮拜沒看到它,這代表你可以一個月不見、一年不見它也不要緊,它於你而言再也非必要了。」
「十代目,您還有我的,請您放心。」
「現在的你有Hayato一個就夠了。」
才不是!才不是!
後來無論他怎麼哭鬧,監護人再也沒來看他一眼,連在旁邊待命的Hayato也只一直重複那句話安撫他。可是沒有了,那個對他說不裝ZERO、全世界只為了他一個人而存在的Mukuro,再也沒辦法出現向他說這句話了。
「Chrome, 請給我一杯咖啡。」
「好的Boss, 一樣是兩顆奶精不加糖嗎?」
「嗯。」
成年後接掌了家族產業,但他卻寧願只帶著一個親手設計外型的機器人,住在安靜偏僻的郊外。在那裡只有一幢僅僅二樓的小洋房,加上一個小小的庭院與一間工坊;監護人曾經來看過他,問他要不要回本家,那裡資源較方便取得,他說不用了,住在這裡一切由Chrome打點就好。
他在監護人離去前問了一句:「Reborn, Mukuro他是你下令回收的嗎?」
監護人沒有回頭。
「不。」監護人說,「我教你這麼久,你應該要知道的,在三法則與四法則之外,還有名為Gray的機器人利己法則。你當年為Rokudo改造了一部份的思考迴路,或許它便從那裡得到自我進化的契機,進而思考到Gray的其中一條,所以它消失了。」
Gray。
機器人得以在不傷害人類之下說謊。
為了保護自己。
※
「我知道你想要自由。不屬於誰不服侍誰,只為你一人一生。」高禮帽在男人指尖轉著,「但你只是個機器人,你生都不算生。」
「不,作為一個機器人,我仍是生。」
說的那樣驕傲,彷彿自己也是人類,也是自母體哭著呱呱墮地血肉暖熱的人子。
「真不知道那蠢傢伙到底給你置換了什麼,讓你也跟他一樣變得愚蠢可笑。」
「那是你不會了解的。」面部控制板拉出一個淺淺準三十度角弧線,「Tsuna是個天真的孩子,所以他給的你永遠不會了解。」
孩子的笑聲還在窗外響亮,然而他已經不再叫自己的名字,甚至連不在都未發覺……想過要扭斷誰的脖子呢,扭斷那個新機型的讓它再也無法開啟電源,或是扭斷那孩子的讓他再也無法叫出自己以外的名字呢?
它想自己最多只能做到前者,礙於三法則的規範,它甚至連思考這個可能都會造成程式警告性的行動遲緩。
它不想被回收,也不想離開。離開會讓孩子難過,不離開自己會難過,但孩子的任何事永遠都會是它行動考慮的最高因素……
「我的程式不容許我離開,但如果你將我的電源關閉,送出去,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說過了,我不會離開你,可那個前提必得是只有我一個的你,以及只有你一個的我。
而在那前提之外、在三法則之外,我還有一個你親手設計出的程式,運行在這兩者之上。這是身為創造出機器人人工智慧的彭哥列家繼承人的你,在這世上寫出的第一條程式,也是一條僅安裝在某具特定機器人裡頭的程式。
「送我出去。但為作掩護,給我兩個人類孩子,我不想因為成為無主機器人而被通緝,你也不會想讓Tsuna在新聞上看到我的。」
「你還真有那個膽子說嘛,走出彭哥列我就無法保證你的安危。」
三十度角被下達指令校正成二十五度,壓低嘴角的笑容表情象徵冷冽。
「你不知道Tsuna安裝在我身上的是什麼程式吧,如果你知道的話,絕對不會選擇這麼做的。」
然後它便如它所願的離開了。
很多年以後,它的小主人得到了它要的答案。
在一個外型與它極度相似的秘密機型前失神了很久、很久,久到那具機器人進入了待機模式,那個它以前的小主人、現在彭哥列家的主人帶著惆悵又安心的微笑,喃喃地說:……這樣也好,也好,也好。
『Tsuna將命名為【心】的程式移植到我的系統裡,【心】與彭哥列家第十代家主、也就是Tsuna自己專屬的資料庫相互聯結,因此我能夠由此作為跳板進入彭哥列家的資料庫瀏覽,從旁給予他技術上的建議。
Tsuna寫入資料庫的一切將由我的【心】與資料庫共同備份,我隨時能由被設定為照顧他的Gokudera寫進系統的行動記錄得知他的一切行動。
他同樣也能從資料庫裡得知我的一切行動。
但他賦予【心】的遠不只如此。
他給了我矇蔽行動記錄的決定權。除非我在未做出那個矇蔽指令前,被摧毀已從Rokudo改寫名稱為Mukuro的主程式,資料庫會與他身上的資料庫控制器發送警告訊息。
他會知道我是在非自願的情況下進行自我毀滅。
這就是他給我的【心】。』
他很清楚Reborn的為人,即使行事手段有時不是那麼乾淨,沒做的事他不會故意承認,做過的事他也不會否認、頂多就是不說,但是Reborn已明確表示他並未對Mukuro進行回收動作。
資料庫也未曾顯示與Mukuro的連線訊號斷掉過,除非Mukuro選擇矇蔽行動,並以偽裝木馬發送出進行連線的假象。
除非。
在那之前,他選擇相信他的Mukuro還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只是它不願意回來,只願意透過Chrome寫入資料庫的行動記錄與他共同生活著。
那是它的心,他應該要高興的,這是彭哥列家史上第一具選擇離開主人並依循自己意願運作的機器人。
應該要的,但他還是令待機中的Chrome不得不恢復系統,為他拭淨臉。
希望此刻的你會知道,我是因為你而高興的落淚。
這樣也好,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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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定澤田綱吉 彭哥列家的繼承人,父母雙亡,由法定監護人Reborn監護到成年為止。彭哥列家為研發機器人人工智慧的龍頭,Reborn為了能讓他順利繼承,從小就訓練他寫程式。 寫出【心】約在他八、九歲的時候,並不是說綱吉是個天才,在那個時代裡每個人都會寫程式,尤其他有父母遺下的手稿加上Reborn糖果鞭子式教法,再笨都有成為比一般人聰明的實力。在這裡姑且可以把寫程式的能力看成超直感。 五歲時得到Reborn送的生日禮物,Rokudo。過了一個月將Rokudo主程式名稱改寫成Mukuro,並改寫了部份思考迴路,這動作像是把量產機型量身訂做成只為自己適用的物品。 Rokudo Mukuro 澤田綱吉的保母型人形機器人,遵守三法則規範。 被改名為Mukuro後,在語氣、措詞上都與原型大相逕庭,曾因此讓綱吉被Reborn訓斥改寫程式失敗才會有這麼無禮的機器人。但綱吉堅持人形機器人不應百依百順,溫柔體貼,應該要有更生動的情緒表達方式,所以堅持不讓Reborn將Mukuro還原回Rokudo。 (其實綱吉一開始是把Reborn作為範本,但就像Reborn說的畫虎不成反類犬,於是Mukuro反而成了在他們兩人之外的第三種人格表現) 認為澤田綱吉是自己唯一的主人,都用Tsuna取代Master,平常不大甩Tsuna以外的人(包括Reborn)。 得到【心】之後,思考迴路能演算進更深層的方面,例如Gray。 Reborn 因與綱吉父親為舊交兼老同學,在綱吉父母雙亡後表示答應代為接管彭哥列直到綱吉成年。 本身也是一名傑出的機器人研究者,在人工智慧方面雖略遜綱吉的父親,但研究Gray法則這塊卻頗有份量。 將彭哥列家交還給綱吉後便離開彭哥列,偶爾會去看綱吉,但基本上行蹤成謎,據說是在尋找各式因人工智慧自我進化後演算出各種不同Gray法則的機器人。 Gokudera Hayato 澤田綱吉的保母兼玩伴型人形機器人,遵守四法則規範。 綱吉雖依照慣例替自己的機器人改名,但Gokudera在被改成Hayato的時候Reborn有從中介入,因此相較於Mukuro稱呼的隨意親暱與率性語氣,Hayato顯得較為拘謹且注重禮教。 在綱吉接掌彭哥列,製造出他個人專屬機型Dokuro Chrome後,則被改寫主程式,留在彭哥列本家維持一切運作的管家型機器人。 Dokuro Chrome 說是綱吉專屬,實則是違法製造出的舊機型(遵守三法則),家事型機器人。 外型刻意與Mukuro做得相似,但為女性外貌,個性設定與Mukuro完全相反。 與Mukuro一樣被綱吉加裝了【心】,但被允許開啟的資料庫只有在Mukuro離開之後的時間點,在那之前無法開啟,也無法反追蹤來自Mukuro的行動記錄。(=Mukuro能夠追蹤所有與綱吉資料庫連結的機器人) (Mukuro當年離去前將【心】的資料全數刪除,Chrome安裝的【心】為後來綱吉憑記憶重寫過的。) |
bonus「主人?」 「呃不、現在都下戲了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噢,原來是這樣啊……我懂了,綱吉君你也不必害羞嘛,這是日本人的喜好,我能理解。」 「不、不是那樣的,那只是劇本的問題跟我本人沒有關係,話說回來--你居然跟導演提議要上演一段深夜才能放送的SP篇!幸好導演說經費不夠不然她還真的打算開鏡!」 「那是千種說的(聳肩)他說日本人都喜歡SP有讓人驚呼的橋段,我只不過是跟導演不小心提了一下。」 「唉……算了我要走了,好不容易戲都殺青總算能回家睡覺。要一起走嗎?」 「好啊主人。」 「……六道君,我想我們還是分開走吧。」 「哦呀我開玩笑的啊,不要這麼認真嘛,綱吉君~」 喀嗒。(關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