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走吧
下雨天。黏膩。不想動。
這三項因素綜合起來導致六道骸只能站在屋簷下,並非完全動彈不得但他就是令自己陷入這般尷尬處境裡不能脫身。無聊站在原地等雨停,或是在遲遲未見他人而決定出來找他的人來之前,他似乎沒什麼好選擇。只能傻站了。
骸有點鬱悶,不知道一個人傻站在這裡能做些什麼來打發時間,早知道剛剛經過全家就該進去隨便買本雜誌來看才對。
流行服飾他房間裡早堆了一疊當月翻爛的,除此之外,管他是電影或音樂或漫畫…是什麼都好,若不是因為聽見遠方學校放學鐘聲響起,他想離鐘聲發源地更近點,急著往前走,打消進去全家買飲料與期間限定甜點的念頭,自然也錯失買雜誌回家看的機會。
出門之前不是沒被阻止過。高達九成五的降雨機率,天際烏雲密佈直打悶雷,他還是堅持不帶傘,覺得傘是累贅的配件,頂多就是淋雨回來吧。盤算總是盤算,還是抵不過突如其來的莫名執著,見到下雨了又不願讓衣物全貼在肉上,每走一步就像可以自由移動的瀑布,任由水流自頭頂嘩啦嘩啦直衝而下。
追根究底,都是他自找的。
其實也沒有什麼非得要出門的原因。
只是想出門就出門,只是心裡突然想見誰一面、所以趁著沒參加輔導課的時間先踅回家換上便服後,丟下一句我去並盛町就出門,也不管『等等可能會下雨不帶把傘嗎』與『耶咦──千種晚飯都快煮好了,你回來晚餐就冷掉了啦』的婉勸,自己走在路上的時間基本上不是時間,他一點也沒注意到天色變化,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唯一埋怨的是這不長眼的天氣,說下雨就下雨,讓他沒來得及達成這趟出門的目的。
眼前人潮逐漸湧現,但不算多,下雨天行人本就不多,多數人選擇地下化的大眾交通,而他眼前這些人都是平日依賴單車或者步行的學生。如果沒下雨的話,他搞不好就與這裡頭其中一人走在一起,而不是無趣地等著雨停,懷著滿心鬱悶回家。
算了,反正本來也沒約,貿然地去搞不好會遇見掃興的人,然後完全壞了他去找人的興致,如此這般,骸站著想了下諸多可能後,鬱悶之氣總算消了點。
-骸,你怎麼在這裡?
其中一個學生撐著雨傘突然就站定在他面前,屋簷不斷落下的雨水散在傘布上,拿傘的角度不對,一些水珠濺到骸的臉跟身上,持傘者趕緊躲進屋簷下,收起傘。
-我…
骸腦子裡轉了幾個藉口,想起出門前同居人說做晚飯的事,就打定主意。
-家裡要煮晚餐,我出來要幫忙買點東西,結果遇上大雨,店都關了。
-咦,那你出來的時候沒下雨嗎?感覺這場雨下很久了耶。
-有嗎?我出門時還沒下雨,誰知道要往回走突然下了,就站在這裡等雨停。
-對喔,我都忘了你沒參加你們學校的輔導課,會比我早一節回到家。
持傘者恍然大悟地說。
-那你要怎麼回家啊?這場雨感覺要下很久,還是你要先跟我一起撐傘回我家等雨停?
-你的傘太小了吧,而且我們身高差那麼多,搞不好還沒回你家你就全濕了。
-就算我比你矮是事實,但你有需要這麼直接的說出來嗎……
-你都說了,是事實嘛。
-……。
-開玩笑的,別跟我說你這麼容易就生氣。這樣好了,你走在我前面,我來撐傘,這樣的話我們應該都不會淋到雨。
-哦,也可以啊,這樣我書包也不會被淋濕。好主意,走吧,難得我這時候遇見你,現在回我家應該還有點心可以吃喔!
-嗯,那就走吧。
六道骸撐著那把不算大的傘。
儘管雨水一直沿著傘,從後頸蜿蜒至他後背,他也不覺哪裡不舒坦。
那就走吧。
說得那麼輕鬆簡單的一句話,聽的人才不曉得他是轉了多少念頭才說出口的。可是那個人又何必知道呢。他做的那麼多事,也沒有一件是樂意做來炫耀的。他只是為了心中小小的念想而行,以前是,現在也是。
那就走吧。
走在他背後,眼前的人只有他。他要的也是這樣而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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