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識
瑪格麗特應魔女之子的呼喚在現世甦醒時,魔女之子的身邊已圍繞了一些人。她有點恍然,自己是死了嗎,然後又活了嗎,還是不生不死,那麼她又是什麼樣的存在呢。那時她還不曉得自己前生為工程師的事實。
是魔女之子告訴她的。關於她前生的一些隻字片語。
她一一掃過那些人,有些像她一樣表情麻木,有些已能微笑,還有人伸手拉她起來。那是個長髮的男孩子,即使身著長裙面貌肖似女性,她也看得出來。
「瑪格麗特。瑪格,我喜歡這樣叫妳,妳覺得呢?」
她循著聲音轉頭,是魔女之子從她空無一物的人偶軀體內發出聲音來著。瑪格摸著自她醒後便漂浮在身邊的機械球,雖然不是能占卜的水晶球,但她摸著那顆球也覺得心安了點。
「您高興就好。」
瑪格淡淡地回答,眼神轉往那個拉她起來的男孩子。
他頸上纏了一隻怪物,但不太像是剛甦醒時,看見的與魔女之子他們戰鬥的怪物。也不像是機器,肢體柔軟地扭動著,在半空漂浮的動作像是泅水。他們似乎有點相似,整支隊伍裡就只有他們有近似寵物般的存在。
但是那又如何呢。
「妳在看它嗎?」男孩子問,她點頭,「他叫深淵喔。萊伊、我說的是那位,她喜歡我們這樣叫她,萊伊說深淵是我前生的夥伴,我甦醒時它應召喚而來。就像妳的球一樣。」
「哦。」她表示理解地再點了頭,「那你呢?」
「尼西。其實全名是庫勒尼西,萊伊不喜歡複雜的音節,所以就叫尼西。」
「好啦。一路上大家多的是時間跟新同伴交流,一邊說一邊往前走啦!阿貝上吧!」
魔女之子坐在阿貝爾的肩膀上,吆喝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她指的方向前進。
瑪格看著這支隊伍,以觀察者的角色,有時也會應魔女之子的呼喚成為戰力。漸漸因為戰鬥而增加能力。體力變好了,不再像初時總是容易受傷而被魔女之子拉到後方,也不再手無縛雞之力,出戰時還能聽見一些同伴們想看好戲的喝彩聲。
她知道魔女之子握有讓每個人恢復前生記憶的物品,但每個人需要的數目不一,如何在眾人之中取得平衡是魔女之子的事。她對前生並無眷戀,或者說她對本身存在並無求知慾。
而魔女之子做事方式隨意,同行者都習慣了她想到誰就讓誰恢復記憶的態度。
「反正都是死了,去想前世也沒用。」叼著菸的男人湊近她身邊,她立刻執出球定住男人的動作不讓他再靠近半步。
「阿奇你啊,萊伊他們不是警告你很多次,別貿然靠近女性了嗎?記不住上次帕茉給的教訓啦。」傑多趴在尼西肩膀上,吃吃竊笑。
「好自為之。」尼西看了阿奇一眼,無視於阿奇求救眼神,繞過他身邊,走起來完全不帶負擔地背著傑多與深淵往前走到瑪格身邊。
「啊,瑪格,聽說萊伊等等要讓妳恢復記憶,不曉得妳生前認不認識我耶?如果有看到我的話要說喔!」傑多伸手一抓,漂浮在瑪格身邊的球便被他抓住,不著痕跡地解開阿奇的麻痺詛咒。瑪格當然知道傑多的小動作,但沒阻止他,任由自己的球讓傑多左右互丟把玩。
「好啊。如果有的話。」
瑪格對少年孩子們向來特別寬容,包括尼西傑多,還有雪莉與艾茵。明明知道他們重生後的年齡或許已不能與他們停滯的外貌相比,就像傑多言談舉止間的狡詐已非成人所能比擬,但始終容忍。
「尼西,我如果看到你的話,要跟你說嗎?」
之前隊裡發生了一些事,並不是每個人都樂意知道自己前生,說不準有些人生前是相遇相殺的仇敵所以大夥兒會養成先問問,看是否需要透露再交換彼此記憶的不成文默契。
「嗯?不必了,謝謝妳。」
尼西輕輕扯出一抹堪稱笑的弧度。旁邊的深淵咧著嘴,笑得很是詭異,他們都習慣了表情非同常人的深淵,誰都沒多想。
「我知道了。」
瑪格收回傑多玩得正開心的球,往正在與其他人討論該怎麼指派戰力的魔女之子走去。
取回記憶時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重了點。魔女之子說她是多想了,她是活人呢,只要是活人都是重的。並且光是記憶而已,是不會增加什麼重量的,她給予的只是身為人的必須因素,算是補強而非外加。她只是更像個人罷了。
『瑪格麗特。』記憶裡有人這樣叫她。週遭是吵雜的機械運轉聲。她像是在追尋什麼,所以渴望挖掘更多未知的事物。
讓傑多失望的是,她誰也沒看到。只聽見聲音。
而她站在暗處,面對散發光線的管路。站在暗處卻已習以為常。
「取回記憶的感覺怎麼樣呢?」
坐在路邊的尼西拍拍深淵的頭,感覺她接近時,抬起頭看她。
「什麼都沒看到。」瑪格回答他,「但我好像有個孩子。這讓我很難過,知道了他的存在卻不知道他是否活著。」
「未來妳或許會知道。萊伊她喜歡妳,她會幫妳的。」
「那你呢?」
「像現在這樣就夠了。」
深淵從尼西的手中一溜煙地滑出,漂浮在半空中,纏著瑪格麗特的球。表情與往常無異,彷彿一切盡收他眼底,笑容得意且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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